谈到晚年职业规划，我可能会开一家小餐馆
令人难为情的欢愉
这是一篇没有导言的文字，大概是因为这样的闲谈并不需要凑字数吧。下班回家的路有两条，一条远一些，一条近一些，时间上大概差10分钟左右，我偏爱走远的那条路，并不是刻意不想早回家，但是感觉就很像有些男人在回家之间总爱在车里抽根烟再上楼，或者有些女人下班后总爱先去逛逛街再回家一样，我只是偷偷的把回家的时间延后了10分钟而已，但是这10分钟所带来的愉悦却是让人回味良久。第一次去吃是因为妻子加班到很晚，我去地铁站接她回家，得知妻子还没吃饭后，想要找个吃饭的地方，阴差阳错的走到了这条远一些的大路上，时间已晚，饭店大多打烊，只有这家麻辣烫店还亮着灯，或者说只是用竹竿简易的顶着一站孤零零的灯泡，走近了，看到一位穿着围裙，带着袖套，热情洋溢的大妈翻弄着眼前长方型锅里面的一串串食物，大多数我叫不上名字，让我区分虾丸、鱼丸、牛肉丸、墨鱼丸比做手术都难，大妈在雾气腾腾里忘我的操作，食客有条不紊的吃着盘子里的，看着锅里的，自由随性的选择自己喜欢的食物……远处是这个城市的水泥森林，近处是喝得烂醉的人瘫软在路边，这大概是这个城市夜晚的陌生和冷酷，唯独这家不起眼的小店，像极了初中的晚自习下课后回到家老妈给准备的夜宵，随性且温暖。对着一锅串儿坐下来的感觉就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大妈像是有强迫症一样把锅里的一切都料理的非常舒心，尤其对于六层楼，每种丸子都有自己专属的天地，每种不同形状叫不上名字的食物也都有条不紊的排着队，像是7-11货架上摆放的饮料，锅子中间留出一片区域用来煮蔬菜，面或者粉丝，锅里的汤料也是清冽麻香，并不像其他一些不用心的店家用一层红红的油浸泡这那些蔫儿了吧唧的串儿……那天晚上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大妈跟我是老乡，她文过眉，文眉技法还是几十年前的技法，一嘴的家乡话说着：别看这个店小，但是干净，不提供酒水，因为来吃的人都是真的爱好这口儿的，或者就是来醒酒的。她身后的帘子时不时会露出正在后台串丸子的老伴儿，憨厚质朴。自那以后，每次下班回家，如果恰巧饿了，就停下来吃几串。因为常来，所以就变得跟到自己家一样，每次都会自己把放在旁边的圆桌支起来，放把椅子在旁边，这样吃的时候就可以对着马路，看着城市的川流不息和着汽车尾气混杂着来来往往的背影，吃下热腾腾的串儿，你们不要说什么不干净或者不健康，不仅会破坏这份快乐，而且会带来大城市独有的审视感，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的放着六层楼吃下这份欢愉吧，想想有时候我会在吃的时候后台回复读者的问题，碰到棘手的问题时一般总要停下筷子盯着手机屏幕思考如何回复，大妈总会在不断往锅里添串儿的同时提醒我：小伙子，快点儿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说来也是，麻酱不等人，辣油催人心，我匆匆回复：抱歉，我在吃饭，饭后再回复您的问题。像我这么严肃的一朵男子，总有几款食物直击心灵，质朴的令人难为情，长方形锅子的左下角的面筋，右下角的白豆腐，左上角的金针菇，居中的鱼肉肠，外加双份的菠菜，这些基本可以磨平我一天当中遇到磕磕碰碰，沟沟坎坎，每次都是相同的选择，面对的人群却每次都不一样，只是这不由得我选择，形形色色的人，停下，吃串，付钱，离开……有旁边洗脚城下班的技师三无成群的凑过来围着锅子唧唧咋咋的吃着笑着，我也常常听着她们的笑声，不过她们喜欢点麻辣烫里的面，那种既没有性格又没有灵魂的面我是不会吃的，听着她们吸溜面的声音，我总是心里说：面不是这样吃的，可是不重要，你们开心就好。有的人来这里正儿八经要解决晚饭的，这跟我不一样，我多半是解个嘴馋，回家还要和妻子认真严肃的吃上一顿，一对小情侣坐在我对面，男孩儿从兜里摸出20多块钱，递给女孩儿，说：就这些了。女孩儿乐呵呵的说：够了，可以要好几份韭菜呢~我本身是不吃韭菜的，甚至见不得，不过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两个人分着一个盘子里的韭菜，靠的紧紧的，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叫不上名字的宫斗剧，韭菜什么的不重要，他们开心就好。也有上班族停下来挑选心仪的食物蘸蘸料急不可耐的送进嘴里，有的甚至来不及坐下来，吃完匆匆付钱，消失在人流当中；周边大学的学生也有骑着自行车路过，然后又退回来，把车停在路边，站在锅子前不苟言笑的思考着如何搭配和选择；出来遛弯儿的大爷趁着老伴儿不在身边，找找刺激，发发汗，挑两串儿上面沾满红油的，边吹边试探着往下咽，怕一会儿老伴儿看到他又偷吃……不过八九串儿的功夫，我倒是看了不少，这些食客都像是专业的话剧演员，在我面前真实的演他们自己。前阵子，下班路过，饿意未满，犹豫要不要吃的时候，听到大妈正在跟儿子和儿媳妇模样的年轻人激烈的说着什么，我便决定坐下来吃些再回家，当然目的是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大意是：儿子和儿媳妇来了一家小饭馆，整天在店里忙，顾不得照顾孩子，让二老关了店回去照顾孩子，二老的意思是孩子的年龄应该送幼儿园了，不要不舍得花钱，他们想开着这个小店，因为有不少人都爱来吃，要是店关了，这些人怕是没地方吃了……听着他们还在讨论，我迅速的吃完我的标准搭配，然后迅速的离开了，假装自己并没有习惯每天下班路过这里都吃几串，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在这里享受过那份欢愉，假装自己只是因为饿了而随意挑了一个地方来吃的……因为，我很难想象，突然间没有了这家店，我该上哪里去延续这感觉，所以只好假装什么都没有过。前几天放假，路过发现那家店关门了，心里不免还是涌起失落，回到家跟妻子说了这件事情，妻子说：没事，你还不允许人家放个假啊！这倒宽慰了不少，妻子其实是不赞成我吃这个的，不过她并不反对，这可能就是家人的那种无条件的理解吧，或者是她知道我身上不爱放钱的习惯，最多也就是几十块钱，吃也吃不到哪里去……后来发现，小店还开着，我也还是会去吃，那种自在的享乐无论重复多少次都不会减味。想着如果谈到晚年职业规划的话，我可能会开一家小餐馆，选一间在六层楼的店面，食客需上六层楼才能吃得到，可能会因为一位食客而等到深夜，但是，那不重要，我开心就好。
封面图片：Dribbble
